我接触日语的时间其实很早。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,中央电视台的《大风车》栏目就开始放日本动画片。我看的部日本动画片是《格林童话故事》。当然,动画片的内容是普通话配音的,但片头、片尾曲是日语;更重要的是,两首歌都带日语字幕。动听的歌声,加上可爱的文字,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。
那时候每天晚上18点09分,我都会拿出笔和纸守在电视机前照猫画虎地抄歌词,一两个月后,总算把8句歌词完整地记了下来。《格林童话故事》演完以后,我还抄过《聪明的一休》《爱丽丝梦游奇境记》《圣斗士星矢》《宠物小精灵》等十多首动画主题曲的歌词。有些主题曲播放的时候,会有中文字幕把日文字幕盖住。但这难不倒我——我用家里的录像机把主题曲录下来,然后一帧一帧地浏览,抓住日文字幕已经出现而中文字幕还没出现的那一帧,把歌词抄下来。
我有个邻居叔叔在书店上班,我从他那里淘到了一本《日语会话三月通》。这本书并没有教会我日语,我只是背下了开头的五十音图——但这已经足够让我学会唱歌了。我还从在外贸公司上班的大伯那里淘到了一本袖珍日语词典,不过由于日语单词会变形,很多词是查不到的,所以在好几年的时间内,我都不懂我在唱什么。
到了初二的寒假,也正是《灌篮高手》演得如火如荼的时候,我终于下定决心正式开始学日语。我从书店买了一本黄皮的《标准日本语》,自己研究起来。那时候,我在家里说话都常常夹杂日语单词,不过似乎并不影响交流——有天早上起床后我喊道“めがね~”,妈妈完全通过语境推测出了我要的是眼镜。
家里的电视柜深处藏着一本《现代日汉大词典》,16开本,2000多页。这是我初一的时候任性买的,当时瘦小的我还抱不太动这个大部头。到初二的时候,我把它又请了出来。由于我开始用电脑整理歌词,而在当时的电脑上输入日语又十分不便,我萌生了自己编写日语输入法的念头。于是我跟妈妈分工合作——她输入汉字,我输入读音,花了68天,我们硬是把11页2000多字的“常用汉字表”输入了电脑。当我终于能够以正常的速度往电脑里输入歌词的时候,我别提有多激动了!这项工程给我带来的一项额外的好处,是让我熟悉了许多汉字的读音。另外,常用汉字表有一个附录,里面记载了几十个词的特殊读音。我的网名Maigo(日语汉字写作“迷子”,意思是“迷路的小孩”)就是从这个附录里挑选出来的。
初中这几年,我一共学了上百首日语歌,它们渲染出了我每一个季节的色彩。《名侦探柯南》陪我度过飞花的仲春,古老的演歌伴我走过落叶的深秋;龙猫的歌曲让我感受童年的无忧无虑,滨崎步的歌声带我体会大海的波涛汹涌。这些歌曲的歌词并不总是容易获得的。《名侦探柯南》的主题曲并没有字幕。我班上有的同学买过柯南的磁带,其中附带了歌词本,他们觉得反正看不懂,就送给我了——这让我如获至宝啊!离我家不远的地方,有一家电脑公司的老板跟我比较熟,我经常到那里去蹭网。蹭网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查歌词,为了能输入日语,我还把我的输入法拷到软盘里,装在电脑公司的电脑上。
正如看多了英语小说之后我就开始用英语写日记一样,听多了日语歌,我也开始了自己的创作。从初三开始,我以两个月一首的速度开始自己写歌。初的时候,我还要不停地翻词典,写出来的歌词文笔也比较幼稚;到了高一,我终于写出了三首比较像样的歌:《樱色的季节》、《春天的呼唤》、《夜晚的巴士》(如果有同学感兴趣的话,我可以在连载之后分享一下这几首歌^^)。可惜高一以后我就不怎么写歌了,也许是已经过了那个浪漫的年纪了吧。
在整个中学期间,我的日语都是一个人在捣鼓;直到上了大学,我才开始在日语角与日本人交流。但是,凭借我200首歌词的积累,我跟日本人聊起天来竟然没有什么压力。在日语角,我说一些句型时的音调得以纠正,口音变得更加地道。我在大三参加了一次日语朗读大赛。初赛时,我朗读了Erich Kästner的小说《飞翔的教室》序言中的一段自然风光描写,读完后评委居然问我在日本住过多久——而我迄今为止,只在日本呆过两个小时(转机)。这次大赛我获得了名,奖品是一台佳能电子词典;这台词典成了我后来读日语小说时的得力助手,我至今仍在使用。
在大学这几年里,我还教过七八个同学日语。有人说,只有把别人教明白,才算自己真正懂——我觉得此言不虚。如果自己的知识体系并不“枝繁叶茂”,学生提出的问题就很容易把你问倒。我在教日语的过程中使用过新旧两版《标准日本语》以及《新世纪日本语》等多种教材,在对比中体会到了各种教学方法和术语体系的优缺点。我的大部分学生,都因为种种主观或客观原因,半途而废了;不过我也有一位“得意门生”。他是个动漫迷,跟我一样喜欢《名侦探柯南》,我就把我所知道的歌词都与他分享,还曾经用一节课教他开场时柯南的那一大段独白。这个同学一直坚持学习日语到毕业,算是学有所成,后来考上了东京大学。